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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LiangYifeng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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鐘念是第二天上班就知道曾予被開除了的事的。

中午吃飯的時候,徐佳佳拉著她到茶水間小聲說:“據說曾予是惹到了哪位大人物,所以主編直接把她給開除了。”

鐘念攪著杯子裏的奶茶,心不在焉地:“你怎麽知道這麽多小道消息?”

徐佳佳朝她擠眉弄眼:“我是誰啊,我可是南城第一八卦記者!”

鐘念無聲的笑笑:“南城第一八卦記者,我先回去工作了。”

“哎——”徐佳佳抓住鐘念,“你陪我聊聊八卦嘛,我真的好無聊啊,萬惡的星期四,所有人都出去采訪了,鐘念,我只有你了。”

鐘念不著痕跡的推開她的手,臉上還是一副溫溫和和的笑意:“我還要去忙,你乖啊。”

徐佳佳:“哎——”

鐘念推搡著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。

她在奶茶的陣陣白霧裏擡起頭,看到原本坐著曾予的位置上如今空無一人。

開除這個消息都是下面的人在傳的,真實性還有待考證,上面沒發通知,現下便仍舊觀望著比較好。鐘念想。

但到了下午,曾予來了,拿了個收納盒,把桌子上的東西都清走了。

她在報社的人緣素來不太好,眼高於頂,大小姐脾氣,因此離開的時候也沒有一個人上前安慰她。

但她離開之前,走到鐘念的辦公桌前,即便如此落魄,她也是昂著腦袋的。

曾予冷哼一聲:“先是隋禹,然後是梁亦封,鐘念,你可真是好手段。”

辦公室裏多是看好戲的人,這個時候目光都聚焦在她們身上。

鐘念連目光都沒分給她分毫:“需要我叫保安過來請你走嗎?”

“……”

曾予臉色慘白,臨走之前放狠話道:“鐘念!我不會放過你的!”

鐘念繼續手上的工作,沒被她影響一絲一毫。

等到曾予走後,徐佳佳為鐘念拍手叫好,“鐘念,哦不,鐘念姐,念姐!你是怎麽做到這麽心如止水的?”

鐘念敲鍵盤的動作滯了滯,她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個笑給她。

徐佳佳說:“我要是有你這種氣場,還有什麽八卦是挖不到的呢?”

鐘念:“……”

沒過多久,主編突然把鐘念叫到辦公室去。

主編:“昨晚的新聞你看了吧?”

鐘念:“看了。”

主編組織著語言,“是這樣的,你昨天報道的毒駕的事情,上面知道了,所以就沒發,這些——”他遞了個信封過來,“是給你的。”

鐘念目測了下,挺厚的,她眸光淡淡,“主編,我——”

她話剛開口,就被打斷,“你可能剛回國,不太清楚這裏面的規矩,昨兒個那人,叫黃一傑,他父親是誠信基業的總經理,這些東西……呵呵。”

他點到即止。

鐘念盯著那牛皮信封,好一會兒,在滿室的靜謐中,她伸手接了過來。

她臉上帶著微末笑意,“我知道了,主編。”

主編見她一副識時務的樣子,臉色好了很多,“下周一覃城有個全球核能投資峰會,我們報社有一個名額,我決定派你過去,畢竟你之前實在國外工作的,對這些都有過接觸,到時候采訪的時候應該可以比其他報社更出色些。”

鐘念感激一笑:“謝謝主編。”

主編:“不用謝,邀請函在這裏,酒店也已經訂好了,具體的東西我已經郵箱發給你了。”

“好的主編。”

“好,沒什麽事了,你先出去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鐘念一出門,臉上的笑意就褪去了。

她回到位置上,徐佳佳探頭過來,一眼就捕捉到了她手裏拿著的邀請函,尖叫道:“這是全球峰會哎!大場面哎!鐘念,你真的好厲害,據說這個一個報社才一個名額,有的報社根本沒有!”

鐘念勉強給了她一個笑,“是嗎?”

徐佳佳並未意識到不對,“對啊!”

“不過這個去多久啊?峰會只要兩天……來回兩天,你估摸著還要整理稿子,得要一周吧?不過去覃城哎,也算是去度假了。”徐佳佳笑著說。

鐘念看了眼邀請函。

一周,主編是在故意趕她走吧。

她惹到了不該惹的人,還有這疊錢……要怎麽處理……

鐘念倒還是第一次因為一篇微不足道的毒駕而收到這麽多錢。

·

下班之後,鐘念去附近的商場買了幾件衣服,夏天到了,她衣櫃裏也沒有多少夏天的衣服,又加上要出差,鐘念不得不要添置幾件衣服來了。

買完衣服,她隨便找了個人少的餐廳吃了晚飯。

再出來,外面天色已暗。

商場門外有個紅色簡易棚搭著,鐘念走了過去,看了下宣傳單——與XXX一起幫助貧困山區的孩子。

裏面的人都穿著紅色衣服,戴著志願者的帽子。

鐘念問道:“可以捐款嗎?”

“可以的。”有個女生捧著個募捐箱過來,“放這裏就好了。”

鐘念從包裏取出一沓錢來,看的周圍人都有點目瞪口呆了。

兩萬塊錢,不多不少,傾數放了進去。

女生匆忙放下募捐箱,拿過捐款名單讓她填:“姐姐,在這裏填一下你的個人信息。”

鐘念淺笑著擺擺手,“不了。”

不是她的錢,她只是覺得拿在手上良心不安,所以順便捐了而已。

真的只是順便。

鐘念轉頭就走。

這家商場處於市中心,附近有個廣場,晚上七八點的時候,臨近住宅區的老人孩子都會出來散步,熱鬧至極。

夜晚霓虹燈耀眼,整座城市像是一條星河般璀璨。

鐘念走著走著就走到了這個小廣場。廣場正中央是個音樂噴泉。

晚上八點,音樂響起,噴泉“刷——”地一下水流迸發,空氣中有著好聞的水分子的味道。難熬燥熱的初夏悶氣瞬間消散,燈光絢爛多變,鐘念站在噴泉邊,看著水流因為高壓而往上迸發,最後又頹然落下。

像是下了一場盛世大雨,整個世界都是清冷冷的,她站在外界漠然旁觀這場浩劫,原以為心裏再也掀不起任何的波瀾,腦海裏卻浮現出一個身影來。

他穿著簡單的白衣黑褲,從闌珊大雨那端走了過來,漆黑的頭發被雨黏在臉上,他摘了眼鏡,如墨般的漆黑雙眼在雨霧裏格外的朦朧,又格外的清晰。

他穿過雨簾,面無表情的寡淡臉龐落下雨水,砸出一片片水花。

他眼裏的笑意也似是染上了花綻放過的痕跡。

他向她靠近,帶著穿過一個世界還殘存的笑意。

音樂聲驟然響起,鐘念陡然回神。

眼前的人瞬間消失,只剩下一片水簾。

鐘念整個人格外的悵然若失,又格外的不敢置信。

梁亦封……在她失神的時候,想到的人竟然是梁亦封。

太……荒謬了。

鐘念搖搖頭,轉身離開這個音樂噴泉。

她邊走,邊否定自己,覺得方才那些不過是一場遐想,大概是今天太累了,所以才會想起他;大概是最近與他接觸的太多了,所以她才這樣情不自禁。

可情不自禁,首當其沖的便是——情。

鐘念自問,她沒有為任何一個人動過情。

夜風吹過,帶來一絲暖意,她伸手把臉頰兩邊的碎發挽至耳後,目光淺淺往外一掃,卻突然定住。

隔著一條馬路,對面停了一輛黑色高檔轎車。

車後座的車窗緩緩降下,裏面的人靜坐著,他側臉清晰深邃,下頜線緊繃,耳邊的金絲框眼鏡在暗色環境中反射著光亮。

他靜坐著,仿佛整個世界都陪他靜止一般。

鐘念站在馬路對面,她在那一刻,也不知是該進還是要退。

倏地,他轉過頭來,穿過繁忙車流,穿過擁擠人群,秒針滴答,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緊鎖住。

然後,鐘念看到他打開車門,向她走了過來。

鐘念在當下腦袋裏一片空白,她曾幾何時這樣失措過,不知道該想什麽、該說什麽,所有的一切都是如夢幻影。

梁亦封在她面前停下,他薄唇微抿:“鐘念。”

鐘念下意識擡頭應他:“嗯。”

她雙眼放空失焦,瞳孔裏的月光皎潔似水。

梁亦封喉結微動:“怎麽在這裏?”

耳邊車鳴聲響起,鐘念緩緩、緩緩的把理智拾了回來,“買衣服。”她舉了舉手上的袋子,試圖證明她確實是來這裏買衣服的。

梁亦封卻十分不按常理出牌,在她舉起購物袋的時候,他抄在口袋裏的手抽了出來,接過她手裏的這些袋子。

鐘念:“我自己可以拿的。”

梁亦封不容置喙道:“我來吧。”

鐘念垂了垂眸,也沒再做掙紮。

她問道:“你怎麽在這裏?”

梁亦封說:“剛吃完飯,路過這裏。”

“一個人嗎?”

梁亦封搖了下頭,“還有沈放。”

鐘念左右看看,“他人呢?”

梁亦封眉頭緊蹙,“買奶茶去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鐘念疑惑:“他還喜歡喝奶茶啊?”

梁亦封說不是,“他太太喜歡。”

“他結婚了?”這倒是鐘念沒想到的,畢竟沈放看上去年紀不大,整個人身上都透露出一份玩物喪志的氣質,像他這樣的不羈少年,鐘念以為會一直鮮衣怒馬,一直聲色娛樂至死,就像隋禹。

其實看上去,隋禹和沈放都是同一類人。

但沒想到,沈放竟然結婚了。

梁亦封挑了下眉,“嗯,他結婚好幾年了。”

鐘念眨了眨眼,明顯不太信。

梁亦封說:“他大學畢業就結婚了,如果有機會,我可以帶你去見見他的太太。”

那倒不必了。

好奇心到此為止就足夠了,再多的窺探便是騷擾。

鐘念說:“我信了的。”

馬路對面此時正好出現了一個人,是手捧著杯奶茶的沈放,他小心翼翼的單手捧著,另一只手拿著只手機在打電話,眉宇之間盡是溫柔之色。

梁亦封問她:“你準備幹什麽?”

鐘念收回視線,說:“回家吧。”

梁亦封說: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
“會不會太麻煩你了?”

在她問完之後,梁亦封漆黑的雙眼就直勾勾的盯著她。

其實他不會穿雨而過,鐘念想,那場盛世滂沱大雨下,梁亦封大概是唯一一個手拿一把黑色傘的人。

她站在他的面前,看著他緩緩擡起雨傘,水珠沿著傘柱緩緩落下,一串串水珠連接成線,在地上旋出一圈水花出來。

但他的眼底,確實有過花開過的笑意。

像是穿越了一千年,他的笑意很淡,卻只為她而笑。

鐘念用指甲扣了扣手心,陡然回神。

她看著面前的梁亦封,對上他的眼神的時候,回絕的話突然說不出口,反倒是說了句背道相馳的話來:“那就麻煩你了。”

說完之後,她忍不住想把自己的舌頭給咬下來。

梁亦封扶了扶鏡框,眼裏是確確實實的笑意,眼裏又蘊藏了對面大廈的璀璨星光,笑起來的時候分外的迷人:“客氣了,鐘念。”

他的嗓音低沈,隨著涼風入耳,格外的有質感。

鐘念十分不自在的別過頭,不看他。

梁亦封倒也不在意,轉過身,陪她一起過馬路。

他站在車來的那一個方向,高大的身影擋住她,到了車邊,他為她打開車門。

鐘念坐了進去。

梁亦封也隨之而來落座。

後車廂的空間很大,但梁亦封拎著的幾袋衣服被他放在右側,虛虛實實的站了許多的空間,鐘念坐在他的左側,感受到來自於他身上溫熱的氣息之後,只覺得靠近他的那半個身子溫度格外的高。

梁亦封往她這裏看了一眼,一本正經又懷有歉意道:“位置太擠了,就這樣擠一下,可以嗎?”

坐在駕駛座的沈放透過後視鏡看到梁亦封右邊空出來的一大片位置,忍不住翻了個白眼。

腹黑,是沒有人性的!

鐘念點了點頭:“可以。”

梁亦封遂又往她這邊靠了靠。

衣角摩擦,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。

梁亦封扶了扶鏡框,擡頭看向沈放,沈聲道:“可以走了。”

沈放看到了梁亦封眼裏的亮光,他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,繼而快速地發動車子,“行嘞。”

鐘念餘光看到梁亦封筆直的坐在自己的身邊,位置不多,他坐著似乎也不是很舒服,鐘念下意識的往另一邊靠了靠。

突然車子一個急剎車,鐘念條件反射的往前傾。

腰上卻被人禁錮住,一個用力,她就倒入了一個溫熱的懷裏。

鐘念緩緩的睜開眼,低頭,看到了放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,修長,幹凈,有力。

那只手很快就從她的腰間挪了開來,頭上有個聲音響起:“沈放,開車認真點。”

沈放懶洋洋道:“知道了。”

也不知道他是為了誰好,怎麽說,也是抱著了不是?

梁亦封收回手,問她:“還好吧?”

鐘念雙臉緋紅,“沒事,剛剛……謝謝你。”

梁亦封挑了挑眉:“你還要和我說謝謝到什麽時候?”

鐘念扭頭看他。

車窗外斑駁路燈一閃一閃而過,落在他的眉眼間,使得他的神情格外的撲朔迷離,猜不清楚。

鐘念想了想,說:“總得道謝的。”

梁亦封說:“沒必要太和我客氣的,鐘念。”他念她的名字的時候,咬字格外的清晰,又帶了那麽點纏綿繾綣的意味。

鐘念聽得耳尖一酥。

她不自在的看向車窗外,輕聲說:“那……我以後就,不客氣了。”

梁亦封嘴角露出一個笑來:“嗯。”

沈放在前面聽著他們兩個人的對話,只覺得悶騷遇悶騷,生活單調沒有一點情趣,不像他和他家寶寶在一起,時時刻刻處處都是美好。

嗬,我家老婆最好了。

沈放想。

等到了地方,沈放故意把車停在墻邊,鐘念的車門就在墻邊,連開都開不了,更何況是下車了。

梁亦封扶了扶鏡框,眼裏滿是讚賞。

沈放心想自己今晚到底是做了多少好事呢?

梁亦封先行下車,“出來吧。”

鐘念在他後頭緩緩的從車廂裏鉆了出來。

鐘念朝他伸手:“給我吧。”

梁亦封不理她,往她住的單元樓走去。

鐘念在原地蹙了蹙眉,繼而小跑跟上。

等到了大樓外,鐘念:“謝謝你了,給我吧。”

梁亦封:“謝謝?”

“……”

鐘念改詞:“辛苦你了。”

梁亦封挑了挑眉,好整以暇的看著她。

鐘念知道他不太好糊弄,嘆了口氣,“梁亦封,給我吧。”

梁亦封這才滿意了,伸手,把袋子遞給她。

鐘念拿著袋子,正準備往回走,突然想起了什麽,轉過身來:“我下周要去覃城出差,體檢報告可能拿不了,你能幫我拿一下嗎?”

梁亦封抿了抿唇:“你要出差?去多久?”

鐘念說:“大概一周。”

梁亦封:“下周幾去?”

鐘念說:“下周一。”

她回答完,看著他:“你能幫我拿的吧?”

梁亦封說:“可以。”

鐘念臉上笑靨浮現:“好。”

梁亦封說,“上去吧。”

鐘念:“嗯,再見。”

梁亦封站在原地,他嘴角上揚,露出一個極溫柔的笑來。

等到她的倩影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後,梁亦封拿起手機給梁昭昭打電話:“下周能不能調休……我臨時有事要去覃城……兩三天……必須要去……對,急事……廢話很多……掛了。”

沈放聽到他打電話的過程,聞言,目瞪口呆:“你他媽追個女人追到覃城去?”

梁亦封不耐的看了看他,“廢話很多,開車。”

“……”

沈放又想反抗他,又不敢反抗他,最後嘀咕了幾句還是委委屈屈的開車走。

車開到一半,沈放嚎道:“你特麽的能在這附近買套房子嗎?你知道你家離著有多遠嗎,大半個城啊,還什麽正好順路送你回家,你這是順路嗎?我送你過去還要半個多小時啊!”

梁亦封:“買了。”

“你買啥了?”沈放問完,突然全身一個激靈,“你在這兒買房了?”

梁亦封冷冷的回他:“嗯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!!!!”

“媽的,我服了你了!”

梁亦封心情頗好:“過獎過獎。”

沈放無力:“要的要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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